星　孩（二）

　　于是他走了過去朝她扔石頭，嘲弄她，她用驚恐的眼光望著熔，一個勁地直直地望著他。樵夫正在附近的草料場里砍木頭，看見了星孩的所做所為，他便跑上前來責(zé)備他，并對他說：“你的心真是太狠了，沒有一點憐憫之心，這個可憐的女人對你做了什么壞事，你要如此地對待她呢？”

　　星孩氣得一臉通紅，用腳猛跺著地面，并說道，“你是什么人敢來問我做什么？我不是你的兒子，不會聽你的話的。”

　　“你說的一點不假，”樵夫回答說，“但是當(dāng)我在林中發(fā)現(xiàn)你時，我對你不也是動了憐憫之心的嗎？”

　　女人聽到這些話后大叫了一聲就昏倒在地上了。樵夫把她抱進(jìn)了自己的家中，他的妻子來照看她，等她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后，他們?yōu)樗�拿來了吃的和喝的，并吩咐她放寬心�?/p>

　　可是她既不肯吃，也不肯喝，只是對樵夫說，“你不是說那個孩子是從林中找到的嗎？是不是十年前今天的事了？”

　　樵夫回答說，“是呀，我是在林中發(fā)現(xiàn)他的，就是十年前的今天。”

　　“發(fā)現(xiàn)他時有什么記號嗎？”她大聲問道，“他的脖子上是不是帶了一串琥珀項鏈？他的身上不是包了一件繡著星星的金線斗篷嗎？”

　　“就是這樣，”樵夫回答說，“就跟你說的一模一樣。”他從柜子中拿出放在那兒的斗篷和琥珀項鏈，給她看。

　　她一看見這些東西，高興地哭了起來，說道，“他就是我丟失在林中的小兒子。我求你快叫他來，為了尋找他，我已經(jīng)走遍了整個世界。”

　　樵夫和他的妻子趕緊走出去，叫著星孩，并對他說，“快進(jìn)屋里來，你會在那兒看見你的母親，她正等著你。”

　　星孩充滿了驚奇和狂喜地跑進(jìn)屋里。然而等他看見等他的人是她時，他便輕蔑地笑起來，說，“喂，我母親在什么地方？我怎么只看見這么個下賤的討飯女人。”

　　女人回答說：“我是你的母親。”

　　“你是瘋了才這么說的，”星孩憤憤地大聲暖道。“我不是你的兒子，因為你是一個乞丐，而且又丑又穿得破爛。所以你還是快滾吧，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這張討厭的臉。”

　　“不，你可的確是我的小兒子呀，你是我在森林中生的。”她大聲喊道，說著一下子跪在地上，朝他伸出兩只胳膊。“強(qiáng)盜們把你從我身邊抱走，又把你扔在林里想讓你死，”她喃喃地說，“可是我一看見你，就認(rèn)出了你，我還認(rèn)得那些信物：全線織的斗篷和琥珀項鏈。因此我求你跟我走吧，我已經(jīng)走遍了整個世界，處處去尋找你。跟我走吧，我的兒，因為我需要你的愛。”

　　不過星孩一動也不動一下，一點兒也不為她的話而動心，這時除了女人痛苦的哭聲外，別的什么也聽不到。

　　最后他終于對她說道，那聲調(diào)是非常生硬而殘酷的。“假若你真是我的母親，”他說，“那么你最后還是走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，不要再到這兒來給我丟臉了，因為你知道我以為我是某個星球的孩子，而不是一個乞丐的孩子，就像-

　　你剛才對我講的那樣。所以你還是離開這兒吧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。”

　　“唉喲！我的兒子，”她大聲吼道，“在我離開之前你都不愿意吻我一下嗎？因為我經(jīng)歷了多少苦難才找到了你呀。”

　　“不，”星孩說，“你可是太丑陋了呀，我寧愿去吻毒蛇，去吻蟾蜍，也不要吻你。”

　　于是那女人便站起身來，傷心地哭泣著走回到森林中去了，星孩看見她走了，他很高興，便跑回到他的同伴那兒，準(zhǔn)備去跟他們一塊兒玩。

　　可是當(dāng)他們看見他跑過來時，都紛紛嘲笑他說，“你怎么跟蟾蜍一樣丑陋，同毒蛇一樣可惡呢。你快滾開吧，因為我們不能忍受和你在一起玩，”于是他們把他趕出了花園。

　　星行皺了皺眉頭，自言自語地說道，“他們對我講的究竟是什么呀？我要到水井邊去，去那兒看看自己，水井會告訴我我是多么地漂亮。”

　　他便來到了水井邊，朝井中望去，��！他的臉就跟蟾蜍一模一樣，他的身子也像毒蛇一樣地長了解。他一下子撲倒在草地上，痛哭起來，并自言自語地說，“這一定是我的罪惡給我?guī)�來的報�?yīng)。因為我不認(rèn)我自己的母親，并趕走了她，對她又傲慢又殘酷。所以我要去，要走遍全世界去尋找她，不找到她我就不休息。”

　　這時樵夫的小女兒朝他走了過來，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，對他說，“你失去了美貌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你還是跟我們呆在一起吧，我不會挖苦你的。”

　　他對她說，“不，我對待我的母親太殘忍了，這種懲罰就是對我的惡行的報應(yīng)。所以我得馬上就走，走遍全世界去尋找我的母親，直到找到她，得到她對我的寬恕。”

　　所以他便朝森林跑去，呼喚著他的母親，叫她回到自己的身邊來，但是卻沒有一點回應(yīng)。一整天他都在喚她，太陽下山時，他躺下來在樹葉鋪成的床上睡覺，鳥兒和野獸見到他也都紛紛逃開了，因為它們?nèi)匀挥浀盟�的殘忍，他孤零零地一個呆著，只有蟾蜍會望望他，還有遲鈍的毒蛇在他面前爬過。

　　早晨他爬起身來，從樹上摘下幾個苦草梅吃，然后穿過大森林朝前走去，傷心地哭著。不論他遇到什么，他都要上前詢問，是否看見過他的母親。

　　他對鼴鼠說，“你能夠到地底下去，告訴我，我的母親在那兒嗎？”

　　鼴卻回答說，“你已經(jīng)把我的眼睛弄瞎了。我又怎么會知道呢？”

　　他又對梅花雀說，“你可以飛越好高好高的樹頂，可以看見整個世界。告訴我，你能看見我的母親嗎？”

　　梅花雀卻回答說，“你為了取樂已經(jīng)剪掉了我的翅膀，我又怎么能飛起來呢？”

　　對那只孤零零只身住在杉樹上的小松鼠，他開口說道，“我的母親在什么地方？”

　　小松鼠回答說，“你已經(jīng)殺死了我的母親。難道你也想殺死你的母親嗎？”

　　星孩哭著，低下了頭，懇求上帝創(chuàng)造的這些生物們能夠?qū)捤∷�，并繼續(xù)穿過森林前進(jìn)了，尋找那位討飯的女人。到了第三天他走到了森林的盡頭，又來到了平原上。

　　他走過村子的時候，孩子們都嘲笑他，并朝他扔石頭，鄉(xiāng)下人甚至連谷倉都不愿讓他睡，因為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臟，生怕他會把貯存的谷物給弄霉了，鄉(xiāng)下人雇用的看護(hù)人把他給趕走了，這里沒有一個人同情他。他也聽不到一點關(guān)于那個是他母親的討飯女人的消息，雖然三年來他走遍了世界各地去尋找他，可他卻似乎感到她就在他前面的路上走著，他常常呼喚著她，追趕著她，直到他的雙腳被尖硬的石塊磨出了血來。但是他始終也追不上她，而那些住在路邊的人都說他們沒有看見過她，或像她那樣的女人，他們都拿他的悲痛尋開心。

　　三年來他走遍了全世界，在這個世界上他既得不到愛，也得不到關(guān)心，更得不到仁愛，然而這種世界正是他從前得意的時候為自已制造的呀。

　　一天晚上他來到了一座圍墻堅固的城市的城門口，該城位于一條河邊，他又疲憊又忍著腳痛，但他還是進(jìn)了城。然而守衛(wèi)在那兒的士兵們卻飲下載來攔住他，語氣粗暴地對他說：“你到城市里來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我在尋找我的母親，”他回答說，“我懇求你準(zhǔn)許我進(jìn)城去，也許她就在這個城里。”

　　然而他們卻挖苦他，他們中的一人擺弄著自己的黑胡須，放下手中的盾牌，大聲吼道，“說實話，你母親看見你這個樣子，她一定不會高興的，因為你比沼澤地里的蟾蜍和那兒爬行的毒蛇還要令人惡心。快滾開，快滾開，你的母親沒有住在這座城里。”

　　另一個手中拿著一面黃旗的士兵，對他說，“誰是你的母親，你為什么要找她呢？”

　　他回答說，“我母親跟我一樣也是個乞丐，我對待她很不好，我懇求你允許我進(jìn)去吧，好讓她給予我寬恕，如果她真的住在這個城中的話。”不過他們?nèi)圆蛔屗�進(jìn)城，還用他們的長矛去刺他。

　　這樣，星孩只好哭著轉(zhuǎn)身走了，這時有一個人走了過來，這人穿著嵌有金花飾的鎧甲，頭盔上蹲著一頭有翅膀的雄獅，他詢問士兵是誰要求要進(jìn)城來。士兵們回答說，“是個要飯的，他的母親也是個要飯的，我們已經(jīng)把他給趕走了。”

　　“不要，”那人笑著大聲地說，“我們可以把這個丑家伙當(dāng)奴隸賣掉的，他的身價可以值得上一碗甜酒的價錢。”

　　這時一個年長的相貌丑陋的人從旁經(jīng)過，他大聲說道，“我會出個價錢買下他，”等他付了錢后，就拉著星孩的手，帶著他進(jìn)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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